第77章 无头女尸（第1 / 2页）
“最近地里农忙，小人每日都要忙到戌时才回家。三天前，也就是初八那日，梅姑酉时从地里离开，回家做饭。可没成想待我回家之后，我娘告诉我梅姑一直没有回来。那时天色已晚，我与我娘一起寻遍了整个村子，都没有找到人。”
“第二天，我便将此事告诉了里长，里长聚集村中年轻力壮的邻里，一起进山寻找，还是一所获。”
“眼下正值农忙时节，家家都有稻子要收耽误不得，大家也不能天天帮我寻人。所以第三天，我与老娘就独自去了山里，依旧是找不到人。”
张鲁扑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道：“求大人为小人寻妻啊——梅姑她是外乡人，在本地并亲人，如今失踪，生死不明，我娘担忧难眠，这几日都快哭瞎了眼啊——”
晏海县民风淳朴，也许是前任知县定的规矩，升堂审理案件时，百姓可以在堂外围观。
这升堂不过半柱香的功夫，堂门口就聚集了一小撮看热闹的百姓。
见状，隋遇多少有些知县包袱在身上。他一拍惊堂木，示意男人冷静一下，问道：“你娘子从地里离开时，神色可有异样？”
“并。”
“那回去的路上可有邻居见到过她？”
张鲁哭丧着脸摇摇头：“大人，小人家贫住在村尾，那里人户稀少，平时很少有人来往。小人每日往返田地家中，根本碰不到什么人。”
隋遇沉吟片刻，盯着张鲁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罗润衣见隋遇坐在那不吭声似是在发呆，刚想出声提醒就见对方伸手对张鲁够了勾手指：“你过来。”
“啊？”张鲁不明就里，还是老老实实地躬腰走到公案前。
隋遇手抚着下巴，倾身对着张鲁的脸仔细端详起来。
“……大人？”
张鲁见隋遇的脸越靠越近，身子忍不住想后撤。眼见隋遇就要将脸贴上去，罗润衣实在忍不住低咳一声。
“大人，公堂之上，还请注意举止言行。”
随遇斜眼瞥了他一眼，不虞地坐了回去，挥手让张鲁退下。
“前情后果本官大抵已了解，张鲁你且将你娘子的相貌，失踪时的穿着打扮说一下，本官令画师画下来张贴在县城各处。并派出一队人马前去搜山，你准备一件你娘子平时贴身的物件。”
张鲁有些不解，讷讷问道：“大人，要贴身物件做什么？”
隋遇打了个哈欠，皱着眉头不耐烦道：“让你准备你乖乖听话就是，哪这么多废话，还要不要娘子了？再敢顶嘴，信不信本大人先打你十板子！”
隋遇这没由来的邪火一发出，让公堂围观的百姓顿时低声议论起来。本来看着新任知县老爷仪表堂堂，长相俊朗清贵，穿上肃穆官服倒也像是位端方君子。
这才升堂不过一炷香的功夫，就露出了蛮横骄纵的性子，哪里还有一开始行止有度的模样。
隋遇对于堂外百姓的议论视而不见，他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位一直在旁边抹眼泪的老妇人身上了。
当他放话威吓打她儿子板子时，一直不作声的老妇人终于有了动静。只见她急忙向前爬了两步，挡在儿子前面，低声下气求饶道：“大人，小儿只是山野农夫，大字不识一个，平时粗俗贯了，若是哪里顶撞了大人，还望大人不计小人过，绕他一命。如今儿媳已不见了，若是儿子再出了事，留下我这个孤寡老婆子怎么活得下去啊……”
“您心胸宽广，宅心仁厚，还请放过我们孤儿寡母吧……大人！”
那老妇人说完，又是磕头又是哭喊求饶，让人看着着实可怜。
围观的百姓议论的声音更大了，罗润衣看着堂外的喧哗，眉头微蹙。他看着大堂中央相依为命的母子俩，眸色渐深却没有说话。
孙一鹤看着外面脸色忿忿的百姓，刚想出声打圆场，就见隋遇突然起身，慢悠悠地走下公案。
他缓步走到正哭天喊地，仿佛受了天大冤屈的老妇人旁，伸手扶起不断磕头的两人。
他见老妇人脸上还挂着豆大泪珠，从袖子中掏出手帕替她轻轻擦拭眼泪。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隋遇的动作吸引了去，不知道他这又是唱得哪出，都止住话头等着他下一步动作。
隋遇扶起跪在地上的两个人，目光在两人脸上逡巡，忽而轻笑：“张王氏，我不过是吓唬他说要打十个板子，你怎么哭喊得像我要铡了你儿子的脑袋一样？”
“……大人，我……”
张王氏刚想开口，就被隋遇截去了话头：“好了，本官宽宏大量，念你爱子心切，就不和你一般计较了。不过，想来你也听过本官的大名。本大人可不是那些只会之乎者也的书呆子，我最烦别人胡搅蛮缠，所以我劝你还是将功夫花在找儿媳身上吧。”
张王氏闻言身子一僵，泪珠还挂在脸上，脸色变了又变，看起来有些滑稽。
隋遇喊来画师，让母子俩去了东侧的偏堂协助画像。然后，袖子一挥说了句退堂便离开了。
围观的百姓渐渐退去，大多数人对于刚刚发生的一切还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。但也有一些人，心里对于这位纨绔知县有了新的想法。
罗润衣跟在隋遇身后，正想问接下来要做什么，就看到他拐了个弯径直走向了厨房。
“三娘，我饿了，有没有吃的？”
罗润衣：……
厨娘正在厨房里备菜，见是隋遇进来，忙擦手招呼道：“是大人啊，听说您一早就升了堂，想来还没吃早饭呢吧。想吃什么，您说？”
隋遇摆摆手，客气道：“不用麻烦，早上还剩什么热热吃就行了。三娘做什么我都爱吃。”
吴三娘年近四十，有个儿子与隋遇差不多年纪，在隔壁县城开油坊。她第一次见到隋遇，就忍不住升起慈爱之心。
“蒸笼里还剩六个包子，现在还热乎着，大人先将就吃一下，中午再给大人做好吃的。”
“好嘞！包子就很好！”
一听到中午有好吃的，隋遇就忍不住开心。他的人生格言是，人生在世，惟有吃喝二字不可辜负。他掀开蒸笼盖，用盘子把六个包子都盛了出来。和三娘到了声谢，笑眯眯地端着盘子走了出去。
厨房外是个小院子，放了不少蔬菜瓜果，还养了鸡鸭，大水缸里还有好几条鱼。隋遇随便找了个树墩坐下，拿起包子就开始吃。
忽然从旁斜伸出一只手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走了一个包子。隋遇顺着动作抬头看去，发现又是罗润衣。这人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，一点动静都没有。
隋遇不满：“这是我的包子。”
罗润衣一口咬下半个包子，居高临下地斜睨着隋遇：“大人吃得完这么多？”
由于县衙里多是能吃的小伙子，吴三娘论做什么量都比寻常大。就连包子也是，一个都有隋遇手掌大小。
隋遇见罗润衣两口吃完一个包子，危机感顿起：“你管我吃不吃得完，大不了剩下的当做夜宵。”
罗润衣也不管什么捕头形象，随意蹲在隋遇旁边，又伸手拿了一个包子。动作之迅速，堪比神偷。
他全然不顾隋遇发黑的脸色，边吃着包子边问道：“大人想要用巡犬搜山？”
隋遇嗯了一声，快速吃完手里的包子，继而又拿起一个咬了一大口。
罗润衣见隋遇腮帮子鼓囊囊的，突然觉得手指有些痒，很想戳一戳。他放慢吃包子的动作，开始询问隋遇对这个失踪案的想法。
隋遇思索片刻，说道：“先尽力找人，能找到最好。要是找不到，就从这对母子俩开始查。”
罗润衣：“大人怀疑他们？”
隋遇冷笑一声：“张鲁口口声声说他娘彻夜难眠，眼睛都快哭瞎了。可我看他这个当儿子的气色倒是不，黑眼圈还没我的大。”
罗润衣这才明白，之前公堂上隋遇凑近盯着张鲁的意图。他问道：“那可要派人盯着他们俩？”
隋遇摇摇头：“如果此事真与他们有关，既然来主动报官，就说明肯定是做好了完全准备，跟着他们也查不出什么的。”
说完，隋遇吃完剩下的包子，拍拍手端起盘子站起身，吩咐道：“你去安排一下人手，等我换下官服就动身前往三元山。”
罗润衣微讶：“大人也要去？”
隋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，只觉得对方问了一句相当多余的废话：“我当然要去。”
说完，理所当然地把空盘子塞进罗润衣怀里，手背在身后悠哉悠哉走了。
留下罗润衣盯着怀里的空盘子，微微愣神。
这是要他收盘子的意思？
他倏地一笑，这位纨绔知县好像比他想象中要有意思一点。
正辰时刻，一百个衙役列队站在县衙门口，共牵着三十条巡犬，整装出发。
隋遇从他所剩不多的行李中，找出一身天青色锦袍穿上，腰系白玉带，气质矜贵出尘。他走出县衙，发现罗润衣正在马车旁等他。